一天清晨,我路过一家小诊所,看到一副对联,字写得不怎样,那意思却让我回味了好几天:
药圃无凡草,松窗有妙方。
大凡药材都能治病,灵芝、人参能治病,甘草、半夏也能治病。它们每位都有药用价值,而且是具有任何一种其它药材都无法替代的独特的药用价值,譬如荆芥,我们那里叫刀口草,荒山荒滩、田塍地埂到处都有它的身影,普通得很,但它确有不凡之处。农民在田间劳作,不慎弄破了手碰破了脚,随便掐几根刀口草,搓揉出水后敷在伤口上,那血便止住了。这本事灵芝没有,人参也没有,恐怕怎样怎样养人的银耳、燕窝也不会有。
我想起我的邻居赵大嫂。
赵大嫂只有小学文化,属于下岗后再就业很难的那种人。她下岗一年没找到工作,后来便在一所小学校旁摆了个炸面窝的摊子。一年冬天,天气奇冷。一天傍晚呼啸的北风挟着漫天大雪一直闹腾到天亮。第二天早晨外出,都出不了门,雪太深。上午十点左右,我看她推着摊车回来,便问她:“这么大冷的天怎么还出摊?”
她说:“不出不行啊。”
我还以为她是因为家里困难,挣一个是一个,没料到她说:
“有两个孩子天天在我摊子上过早,要是他们又指望在我摊子上过早,我却没出摊,这又冷又饿的一上午,他们爹妈会心疼死了。”
多么善良的赵大嫂啊。
炸面窝是一种很不起眼的工作,但对于两个可能空着肚子熬过一个饥寒交迫的漫长上午的孩子来说,那却是比当官做宰、写诗作画更伟大、更高雅的职业。赵大嫂是位再普通不过的女性,但她因为具有这样一副菩萨心肠而变得卓尔不凡起来。
面对这位把最普通的工作当做最崇高的事业操持的最平凡女性,谁能不肃然起敬而敢公然不屑呢?
后来我把这副对联改了一下,改为:
药圃无凡草,人间尽舜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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